他手腳變得冰涼,坐榻下仿佛有無數(shù)根針刺他一般,終于,張若錦忍不住向張若鎬偷偷看去,卻只見他在微微斜視自己,嘴角掛著不屑的笑意。
不!自己并沒有敗,自己還有一個最大地籌碼。張若鎬地嘲諷深深地刺激著他的自尊。
這時,張煥從旁邊慢慢走過來對眾人道:“各位,現(xiàn)在我可以回答家主為何要將禮部尚書讓給張破天了?!?
“家主是為了我們張家的大局著想!”張燦站起身大聲道。
“不錯!”張煥走到了族人中間,他看了眾人一眼,“家主這樣做為了我們張家的大局著想,崔圓已經(jīng)繼任了右相,他的下一步是什么?顯然就是要對付我們張家,把河?xùn)|這個戰(zhàn)略要地收入他的囊中,可是他唯一忌憚的就是張破天手中的三萬河?xùn)|軍。試想一下,如果沒有這三萬軍護(hù)衛(wèi)我們,崔圓甚至不用出兵,只需派幾百個馬賊便可滅了我們張家滿門??晌覀儏s對張破天懷有極深的成見,不肯重新接受他,家主才萬般無奈將內(nèi)閣之位讓給張破天,或許他地做法也有不妥之處。但希望大家理解家主的一片苦心?!?
“夠了!”
張若錦猛地站起來,他快步走到張煥身旁,臉色異常陰沉地對眾人道:“我們今天討論的不是張破天如何?而是我們的家主有沒有資格再做下去地問題?!?
他走到一旁的案幾上取過一本帳,舉在手中。高聲對眾人道:“這是我從勸業(yè)行拿來的賬簿,我發(fā)現(xiàn)在前年有一筆四十萬貫的巨款被撥給了山南王家,這是怎么回事?我不知道。我想大家也不知道。可當(dāng)張若鋒忽然離奇地死后。我才終于發(fā)現(xiàn),這里面竟然藏著一個秘密?!?
張若錦見眾人注意力再次被自己吸引。他地信心又慢慢開始恢復(fù),便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道:“這封信就是從張若鋒房間里搜來,大家猜測了很久,一定想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吧!”
張若錦把信打開,取出里面的信箋對眾人道:“這封信就是我們的家主命令張若鋒向山南王家劃撥四十萬貫巨款,事后我查明,這四十萬貫錢最后是落入了崔家的口袋。”
此時,整個會場一片寂靜,所有人地眼光都投向了家主。
張若錦瞥了張若鎬一眼,冷冷道:“家主,請你給大家解釋一下,你為何要將錢劃給山南?為什么錢最后卻落到了崔家的手中?”
張若鎬搖了搖頭,“我從未寫過什么劃錢給山南的信?!?
“哼!”張若錦嗤笑了一聲,“你地意思是說這信是假地?是我栽贓你?”
他把信交給宗人堂幾個老者,“你們告訴大家這信可是真地?”
宗人堂其中一人站起來道:“我們早已驗過,筆跡確實(shí)是家主所寫,印章也是真的?!?
“如何?你還說我是栽贓你嗎?”
張若錦十分得意地拾起信,向眾人揚(yáng)了揚(yáng)道,“各位可以看看,信紙已經(jīng)發(fā)黃,筆墨也十分陳舊,這顯然是幾年前所寫,難道我會在幾年前便想到今天嗎?”
就在這時,門口忽然傳來一個驚訝地聲音,“張刺史手中怎么還有一封信?”
眾人一起回頭向后看去,只見門口
群官府中人,為首之人正是太原尹韓延年,他十分詫若錦手中的信,從懷中也取出一封信,對眾人晃了晃道:“從張若鋒房中搜出的信在我這里,聽說今天張家開族會,我便特地將它送過來,怎么張刺史的手中也有一封?”
張煥接過信,快步走到目瞪口呆的張若錦面前,微微一笑道:“二叔,手中之信可否借我一觀?”
張若錦本能地一退,卻冷不防被張煥一把將他手中信抽走,張煥又抖開另一封信,仔細(xì)看了看,不可思議地?fù)u了搖頭道:“兩封信居然一模一樣,怪了,這是怎么回事?”
他將兩封信并放在一起,高高舉起道:“這兩封信一模一樣,筆跡印章均分毫不差,而且所用信箋的編號也是連號,各位不覺得其中的蹊蹺嗎?”
張若錦一眼瞥見那條被撕壞的邊,大腦‘嗡!’地一聲,變成一片空白。
大堂里鴉雀無聲,大家都在等著張若錦的解釋,可等了很久,張若錦始終沒有站起來,張氏族人開始竊竊私語。
“韓使君,這封信明明你已交給了我張家的宗人堂,怎么又會到你地手上?”一直沉默的張若鏘忽然站了起來。他盯著韓延年冷冷道:“我沒記錯的話,你好象還為這封信病了一場?!?
韓延年臉色一整,肅然答道:“我生病是因勞累,和此事無關(guān),不錯,這封信我先是借給了貴府的宗人堂,但這是官府辦案的證據(jù),官府自然要拿回,你若不信問問便知?!?
眾人的目光又落到宗人堂幾個老人的身上。這時張煥慢慢上前,對宗人堂的幾個老人笑道:“事關(guān)重大,請幾位長輩仔細(xì)想好了!”
雖然他面帶微笑,但幾個張府老人卻分明感受到他話語中隱藏的一種死亡威脅。幾個人不約而同又看了看張若錦,他坐在那里一臉沮喪,顯然大勢已去,幾個人便異口同聲道:“韓使君說得一點(diǎn)沒錯。信我們確實(shí)交還了官府?!?
“你們.
張若鏘氣得渾身發(fā)抖,他咬牙切齒道:“一幫見風(fēng)駛舵地家伙!”
他轉(zhuǎn)過身,不甘心地高聲對眾人道:“或許家主不放心,事關(guān)重大。所以才連寫兩封,以防止萬一,這也有可能?”
“事關(guān)重大!”
張煥一陣?yán)湫??!澳阋仓肋@事關(guān)重大。如果是你。你會寫兩封信嗎?將自己的風(fēng)險增大一倍,你別忘了。你說的是天下第五世家的家主,大唐地禮部尚書,如果家主連這點(diǎn)謹(jǐn)慎都沒有,他又何以使我張家至今屹立于河?xùn)|不倒!”
大堂里靜悄悄地,只聽見偶然傳來的咳嗽聲,張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徐徐對眾人道:“眾所周知,崔圓在去年利用回紇入侵重創(chuàng)了韋家,五月,他連任右相成功,今天是八月,正好過去三個月,張家便突然爆發(fā)了內(nèi)亂,有人氣勢洶洶逼迫家主讓位,大家想一想,這是巧合嗎?這其中可能沒有崔圓的影子嗎?想必也有人聽說了,四天前,家主遭到了數(shù)百名不明身份人的夜襲,死了兩百余人,官府已經(jīng)介入調(diào)查,這是為什么?這是有人要置家主于死地!”
張煥心中地怒火忽然爆發(fā),他慷慨激昂說道:“如果我們家主倒了,誰會是最大的利益者,是張若錦嗎?不!是崔圓,他謀劃這一天已經(jīng)多年,一但他成功,不出一年,山東的清河軍就會進(jìn)駐太原,所有河?xùn)|的張家官員都會被他清洗,張家積累百年地聲譽(yù)、家產(chǎn)皆會毀于一旦,你們!愿意看到這一天嗎?”
沒有人說話,所有人都在沉思,甚至連剛剛跳起來反對的張若鏘也沉默了,惟有張若錦一陣白一陣紅,他想跳起反駁,可在張煥強(qiáng)大的氣勢面前,在張煥鏗鏘有力地話語面前,他竟變得無比渺小和丑陋。
“各位,讓我說兩句吧!”張若鎬艱難地要站起來,張煥一把上前扶住了他,他顫巍巍走到眾人面前,聲音低沉而又不容反駁。
“今天大家既然有這個機(jī)會坐在一起,我想說,張家首先需要地是團(tuán)結(jié),只要大家齊心,就不怕有人來欺辱我們,現(xiàn)在我宣布,張破天將重新回到張家,可有人反對?”
沒有人站起來,事到如今,所有人都已明白,張破天地三萬河?xùn)|軍將是張家最有力的保護(hù),在這個原則性地問題上,大家均拋棄的過去的仇恨。
“很好!下面我再宣布我們張家的家主繼承人。”
這時,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張煥望去,今天他的表現(xiàn)讓許多人都刮目相看,許多人都不再反感他,甚至許多庶子都渴望張煥能成為家主繼承人,或許他能改變庶子在張家的地位。
張若鎬再一次向張煥看去,目光中帶著最后一絲期待,但張煥依然輕輕地?fù)u了搖頭,他知道自己放棄今天這次機(jī)會或許會失去很多,但他已決定了自己將來要走的路,就決不會再回頭,不是嗎?人生因為就是充滿了挑戰(zhàn),才會變得多姿多彩。
張若鎬的眼睛忽然變得明亮起來,他欣慰地笑了,他的目光離開了張煥,手慢慢指向張燦,徐徐道:“張燦掌管財權(quán)近一年,做事穩(wěn)重踏實(shí),讓我很是放心,我正式命他為我們張家第八任家主繼承人?!?
張燦慢慢站了起來,會場里沉寂片刻,忽然爆發(fā)出一陣?yán)坐Q般的掌聲,他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,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張家家主,可今天卻成為了現(xiàn)實(shí),他忽然有一種不真實(shí)的感覺,恍若自己還在夢中一般。
旁邊他的父親張若鈞心中萬分激動,他感激地向張煥望去,就是這個自己十五年來從未放在眼中的兒子,卻最終改變了自己的命運(yùn)。
張煥笑著向張若鈞微微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他做了自己的十五年的父親,今天自己終于回報了他,從此和他兩無相欠。
張煥慢慢地向后退去,從小側(cè)門悄悄離開了會場,就在他剛剛離開之際,外面?zhèn)鱽盹w奔的腳步聲,張府的大管家?guī)缀跏菗淞诉M(jìn)來,他顫抖著聲音大喊道:“快!皇上的龍駕到了,就在府門外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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