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(dāng)天上午,張若鋒便向全府宣布,支持張煥削減月錢的計劃,消息傳出,觀望的張家子弟們紛紛倒戈,聚集在張燦的身邊,一致聲援張煥,并譴責(zé)張煊以嫡長子的身份威逼大家。
幾天后,依然支持張煊的人已減少到十余人,大都是在外為官的嫡子,他們不受月錢的控制,自然不用看張煥的臉色行事。
但即使是這樣,張煊所發(fā)起的、反對十八郎的運動已經(jīng)失敗,畢竟沒有人想和自己的錢過不去,就這樣,一封京城來信引發(fā)的風(fēng)波虎頭蛇尾地結(jié)束了。
......
深秋已過,慶治十五年的冬天漸漸來臨,今年的冬天異常溫暖,已經(jīng)到了十一月上旬,也只是落了滿地枯葉,這是幾十年來所罕見,一些上年紀的老人都說,氣候異常,這恐怕是兵災(zāi)之相。
但就算有兵災(zāi)之說,日子還是一樣的過,從十月開始,便進入了張府帳房一年中最為忙碌的一段時間,各地田莊的收成歸計、糧谷販賣,南市的房租催繳,都要在這段時間內(nèi)完成,張煥也忙得腳不點地,每天很晚才能回家睡覺。
十一月是萬物蕭瑟的季節(jié),張煥等人也正式結(jié)束了在晉陽書院的四年求學(xué),大家各自回鄉(xiāng)去收拾行裝,準備進京趕考,鄭清明和宋廉玉卻沒有走,兩人準備搬來和張煥住在一起,就等十二月初一同進京趕考。
很快,家主張若鎬又從長安寫來一封信,說明年科舉將在年初舉行,由禮部侍郎蕭華主考,那可是一個不講情面的人,他尤其點了張煥等幾個優(yōu)秀子弟的名字,期望他們?yōu)榧易逶龉猓瑫r,他也免去了張煥所掌的財權(quán),改由張煥的八哥張燦接任,在這里忙碌了近三個月,張煥心中竟對帳房有了一點留念。
這天下午,張煥雇了一輛馬車去書院將鄭清明和宋廉玉二人行李運了回來,宋廉玉家境貧寒,東西不多,但鄭清明卻不同了,在太原四年,他買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堆積如山,僅他堆在榻下已經(jīng)發(fā)霉的幾百貫銅錢就運了滿滿一馬車。
張煥望著滿院子里的東西有些發(fā)愁了,他只有三個房間,一間是自己、一間啞叔,還有一間是給母親留的,想來想去,他們?nèi)丝梢詳D睡一間,而母親的那間空房只能用來堆放雜物了。
張煥一邊盤算,一邊幫他們收拾東西,忽然‘轟隆’地一聲巨響,只見宋廉玉不小心將幾只碼得高高的木箱子撞倒了,里面的衣服雜物撒落一地。
“?。Σ黄?!我來收拾!”宋廉玉慌慌張張拾綴物品。
張煥過來幫他一起收拾,見他手忙腳亂,便笑道:“廉玉,你怎么了?今天一天都好象有一點心神不定!”
宋廉玉一不發(fā),半天才低聲道:“沒有什么.”
張煥剛要再問,就在這時,房間里傳來鄭清明的叫嚷聲:“去病,那只破柳條箱還要不要,不要我可扔了!”
張煥驚得‘?。 宦暣蠼?,跳起來就向母親的房間沖去,這死胖子不是在自己的房間里嗎?什么時候溜過去的。
此時,鄭清明正站在房間里好奇地四處打量,房間里十分潮濕,墻體斑駁,墻皮已大片脫落,露出里面參雜著麥桿的泥土,整個房間都空空蕩蕩,只有在墻角的兩只胡凳上,平放著一只發(fā)黃的柳條箱。
見張煥進來,他一指柳條箱笑道:“我還沒見過這么舊的箱子,我有幾個上好楠木箱,都送給你?!?
張煥見他沒有動箱子,這才輕輕松了口氣,笑著將他連推帶攘趕出去,“你去把那些錢好好整理一下,我明日去百業(yè)行開一張飛票,到時候京城里的酒錢還等著你來付呢!”
鄭清明怪叫一聲,道:“你掌了張家?guī)讉€月的財權(quán),定肥得流油,酒錢還要我出嗎?”
“少廢話,快給我去!”張煥在他屁股上重重踢了一腳,將他趕出屋去。
趕走了鄭清明,張煥慢慢走到柳條箱前蹲了下來,輕輕撫mo著它,這只柳條箱放在這里已經(jīng)十幾年了,一步也沒挪動過,雖然很舊了,但上面非常干凈,啞叔天天都要來替它擦拭一遍,以防止它生蟲生霉。
張煥小心翼翼地將它橫端起來,快步向啞叔的房間走去,他要進京了,這只箱子最好放在啞叔的房間。
今天人多,啞叔特地出去買酒菜了,他房間十分干凈整潔,所有的東西都放置得井井有條。
張煥找了一塊空地放下箱子,箱蓋上沒有鎖,用一根細麻繩在扣上繞了兩圈,經(jīng)年累月,細麻繩已經(jīng)枯朽,盡管張煥放下的時候已經(jīng)萬分小心,但麻繩輕輕一繃便斷成了數(shù)截,箱子忽然打開了。
張煥怔住了,這十幾年來他從不敢打開的箱子,竟在無意中被自己打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