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四十多歲寒酸學子,朝著臺上拱手,然后一轉身滿臉的激憤。
“諸位先生,諸位學子,我是來交詩文的。但卻不是交自己詩文的?!?
他這話一出口,除了別有用心的人,全都一愣。
不過不用大家猜測,他已經(jīng)自己說了。
只見他從懷中珍重地拿出一疊老舊文稿,猛然舉在空中,幾乎是聲淚俱下地喊道。
“我今天來,是揭露國子監(jiān)學子欺世盜名,抄襲我祖父遺作,為自己揚名?!?
“如此卑劣行徑,國子監(jiān)管不管?”
他這話一出,袁琮面沉似水,梅子蘇臉上涌現(xiàn)嘲諷的笑容,一副準備看好戲的神情。
國子監(jiān)一片嘩然,竟然還有這等人?
“這位仁兄,國子監(jiān)朗朗乾坤之地,到底是誰這么無恥,說出來我們一起驅逐他,恥與這等人為伍?!?
一個學子站起來喊道。其他人立即跟著怒吼起來。
“諸位學子,不可聽他一面之詞。國子監(jiān)清白地,怎會有如此齷齪之人。且等我問清楚?!?
李纖云假裝公平的說道。
等學子安靜下來,李纖云這才審問那個學子:
“這位學子,誣陷國子監(jiān)學子,罪過不輕。你可想清楚了,現(xiàn)在就走我當你沒說過。”
那寒酸學子撲通一下跪在地上。
“公主,此人勢大,我求告無門才冒此奇險。實在是不忍他欺世盜名,污染我大乾文壇啊?!?
“求公主主持公道,不然過了今日,我只有被他害死一途了。”
說著竟然哇哇大哭起來。
一時間群情激奮。
什么人竟然無恥到這個地步,為了幾篇文章就取人性命?
當真是敗類無恥啊。
“好可憐,也不知道是誰這么缺德?”錦瑟小臉都是憤怒,咬牙說道。
顧道看著李纖云一板一眼,條理清晰地在問案,心中不由得冷笑。
他回想那一日,竇鼉把他堵在巷子里,公主及時趕到阻止沖突。
當時他就覺得奇怪,李纖云為什么改了性子。
現(xiàn)在清楚了,她是不想自己在這場大戲之前出問題,她要的是自己身敗名裂,永不翻身。
而不是被竇鼉傷害。
想到這里,顧道忍不住笑了,幾分凄涼幾分自嘲。
一個女人竟然恨自己到這個地步,想要毀之而后快,真的是時候解決婚約問題了。
其實他想跟李纖云說,給他點時間,這婚約自有辦法??墒撬粫嘈拧?
也絕對等不及。
“如無意外,大概是我吧?!鳖櫟佬χ卮疱\瑟。
錦瑟震驚地看著他,一張小嘴微微張開。
“修之哥哥,你別胡說,怎么可能是你……”錦瑟根本不相信。
袁琮一拍桌子,所有人安靜下來。
“說,到底是誰?老夫與你做主?!?
他很惱火,惱火國子監(jiān)有這樣的無恥之徒,更加惱火此人在這個時候鬧事。
這本應該是國子監(jiān)重振的盛會,現(xiàn)在全都被攪合了。
他老了不愿意發(fā)火,可是這次已經(jīng)燒到了天靈蓋。
“祭酒大人,不用說此人是誰,只要我讀幾篇文章大家自然知道?!?
“還請祭酒大人主持公道?!?
男子說著站起來,從他手中的文稿里面抽出一張,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。
“《陋室銘》,山不在高……”
袁琮腦袋嗡的一下子,差點一個跟頭栽倒在地。
男子喊出《陋室銘》三個字,所有人的目光豁然轉向了顧道。
卻發(fā)現(xiàn)極其震驚的一幕。
印象中,本應該大驚失色,無地自容,甚至落荒而逃的顧道。
此時正撅著嘴,把瓜子皮一片一片地噴向桌案,好像在瞄準。
甚至發(fā)現(xiàn)眾人看他,還好整以暇地招了招手,不急不躁態(tài)度閑適。
“這臉皮得多厚,都這樣了還能強撐?”有人譏諷說道。
“就說他一個窩囊廢,怎么突然厲害了,原來是抄的?!边€有人附和。
“早就聽人說,他的詩文都是抄的,沒想到是真的。”也有人跟著說道。
臺上的男子把‘危樓詩’和“晚來天欲雪”全都讀完了,然后一臉悲憤地看著顧道。
“顧道,你趁我母親病重,二十兩銀子買走我祖父手稿,只說閱讀參詳,卻拿來欺世盜名?!?
“你卑鄙無恥。”
男子揮舞著手稿怒吼道。
袁琮看了顧道一眼,沉穩(wěn)地坐回座位。
楚王握著腰間的玉佩把玩,默不作聲。靖節(jié)先生面無表情。
方守成皺眉不語。
唯獨梅子蘇冷笑一聲:
“大乾的文壇果然讓人耳目一新,這等欺世盜名之輩,也能堂而皇之地出現(xiàn)在國子監(jiān)?”
袁琮冷哼一聲,鄙夷地看了梅子蘇一眼。
“事情尚未證實,梅先生的結論下得有點著急了吧。施湘夏怎么教出你這樣的徒弟?”
梅子蘇不甘示弱,用手指輕輕地敲著桌子,態(tài)度高傲而輕佻。
“我聽聞袁祭酒跟這顧道關系不一般,這就袒護上了,太明顯了吧?!?
袁琮三朝元老,沉穩(wěn)精明,面對這種挑釁面上穩(wěn)得住,但內心也難免著急。
一個不好,顧道就要遺臭萬年。
李纖云眉頭緊鎖,冷面一切,皇家公主的高貴之氣盡顯無疑。
頤指氣使地朝著顧道說道:
“顧道,你可還有何話說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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