讓顧道做飯就是個玩笑,家里有廚子輪不到他動手,就是告訴廚子怎么做就好。
廚子作為下人,自然不敢冒犯顧道。
但是術業(yè)有專攻,一提到做飯,廚子立即梗起脖子。
嘴上不說,眼神中的輕蔑生怕顧道看不到。
作白斬雞并不復雜,焯水、煮一會兒用冰水激一下,然后放在鍋里燜。
燜完之后撈出來再用冰水冷卻。擦干,淋上香油,切塊,配上他獨家調制的料汁就可以吃了。
廚子皺著眉頭操作下來,最后忍不住夾了一塊雞肉,蘸料放進嘴里。
眼神瞬間不一樣了。
“緊致,嫩滑,好吃,公子真懂庖廚之事?”廚子吧唧嘴想吃第二塊。
“哼,你家主人沒吃你先吃,小心我告你狀?!鳖櫟烙迷挾簭N子。
心說一個白斬雞你就美味了?沒見過世面的樣子。
“公子不用嚇唬我,廚子試菜天經地義,老主人寬厚,從未因為吃食難為過誰?”廚子說著又吃了一塊。
“你別光顧著吃,訣竅都記住了么?爐子里的燒雞差不多了?!?
顧道一邊指揮廚子干活,一邊跟廚子有目的的閑聊。
廚子只關注廚藝,順著顧道的話什么都說。
一頓飯做完,他已經了解袁琮大部分信息了,早年在外地做官,十年前回鄉(xiāng)隱居。
最近才被皇帝召回主持國子監(jiān)。身邊的小妾香云是太后賞賜的宮女。
晚膳時間,胖乎乎的袁琮看看桌子有些不滿意。
“怎么沒有汽鍋雞?我不如靖節(jié)先生么?”袁琮盯著顧道問。
“祭酒大人……”顧道開口。
“在家里叫師祖。”
“你還知道我是你師祖,為何區(qū)別對待?”袁琮開始嘟囔。
顧道心說我叫你師祖了么?你這就自己認上了?
“師祖,那汽鍋雞需要專門的陶鍋,改日燒制好一定做。”顧道是真怕他唐氏嘟囔,趕緊說道。
袁琮馬上收了話頭,拿起筷子用膳。
第一筷子,夾了一塊燒雞放在小妾的盤子里。
小妾云香,風姿綽約面帶羞赧的一笑,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錦瑟。
她是宮女出身,錦瑟畢竟是小主子,一桌吃飯有些不知怎么辦?
“你看她作什么,在這里你是長輩。快吃,這小子別的本事一般,做雞可以稱道?!?
袁琮拉著小妾的手寵溺的說道。一點不拿別人當外人。
顧道被喂了一臉陳年狗糧,只能低頭干飯。
一個燒雞、一個白斬雞,加上一個紅燒羊排,剩下的就是幾樣腌菜。
這個時代沒有大棚,富貴人家冬天也只能吃腌菜。只不過烹制方法多一點,花樣多一點而已。
白斬雞尤對錦瑟的胃口,細嚼慢咽吃的勤快,動作優(yōu)雅,雙眸雪亮,跟小波斯貓一樣。
桌子上四人,唯獨袁琮最為奔放。拽著雞腿大快朵頤,弄得滿嘴和胡須上都是油。
小妾一直勸說他慢點,半只雞和半盤子紅燒羊排都被他一個人給干掉了。
“我說師祖,您這歲數(shù)不小了,吃多了不消化。”顧道趕緊攔著。
“放心,老夫胃口好著呢,否則怎么會有如此雄壯的身體?!痹慌拇蠖亲?,又夾起來一塊羊排放進嘴里。
晚膳結束。
袁琮喝了山楂水,就領著顧道在院子里面轉悠。顧道等的也是這個機會。
“師祖,你為什么對我如此另眼相看?”顧道問出來心中的疑問。
他可不相信無緣無故的好,雖然袁琮對他又打又訓,但是他感覺到,這老人對他是真好。
甚至都讓他住進自家的院子里了。
“什么為什么?”袁琮表情詫異,顯然他沒想過顧道會問出這個問題。
雙眸深沉地看著他。
“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?顧家的人難道什么都沒告訴你?”袁琮疑惑地問道。
顧道恍然,問題又是出在顧家身上。
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,反問了一句:“師祖,關于我,你聽到些什么?”
袁琮撫摸著大肚子,開口道:
“從你娘去世,你就像一只烏龜,縮在顧家的殼子里。只聽說你生性猥瑣,行事鄙陋,不堪大用?!?
“如果不是這次你把事情鬧得大,老夫還以為……”
說到這里,袁琮深沉的雙眸閃爍了一下,忽然看向顧道明白了一切,不由怒道:
“老夫明白了,好你個顧云璋啊,竟敢如此欺我?”
作為三朝元老,袁琮經歷過無數(shù)風浪,處理過太多陰謀詭譎,見慣了各種謀算。
一瞬間就明白,顧家是把顧道給雪藏了。
“前幾日,祖母逼我將嫡子之位讓給弟弟顧凌。我這才一怒逃到煙翠居?!?
顧道順勢再給老人心中加一把火,順勢賺取他的同情,就成了自己的助力。
果然袁琮胖臉一陣顫抖,緊跟著渾身顫抖。
“顧家怎敢干出如此無恥之事?他們對得起你娘么,他們……”
“師祖稍安,莫氣壞了身子?!鳖櫟磊s緊安撫老頭,這么胖,別再氣出個腦溢血來。
“你說這話都是當真?”袁琮抓著顧道的手腕怒問。
“師祖,這不過是習以為常的小事,又何必騙您?”顧道假裝淡然的說道。
小事,習以為常?
聽到這六個字,袁琮詫異的看著眼前的顧道。
如果被逼讓出嫡子之位,是習以為常的小事。
那這些年孩子都經歷了些什么?
“這還是小事?難道他們還敢謀你性命不成?”袁琮顫聲問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