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平躺著的蟲朝著沈翊的方向側(cè)過身-->>,伸手圈住了他。
    雌蟲的力氣很大,卻還是下意識地沒有弄疼他,只是讓他掙脫不開。
    “好,好,我不走。”沈翊順著他的力道靠過來,一只手梳理著雌蟲已經(jīng)蹭得凌亂的銀發(fā),另一只手快速用光腦聯(lián)系醫(yī)生過來。
    “要去哪里……為什么……回來……要雄主……”
    “阿萊西奧,你說想要什么?”
    沈翊側(cè)耳去聽雌蟲的話,可惜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,聽不真切。他只聽到一個雄字,或許阿萊西奧是夢到了自己的雄父?
    雌蟲語氣里的卑微讓沈翊聽了心中一痛。
    他不知道對方口中的蟲究竟是誰,只覺得那蟲太狠心,連夢里都那么吝嗇,讓阿萊西奧傷心。
    摸索著握住雌蟲攥得發(fā)白的手,沈翊傾身摟住他,拍著他的背,就像很小很小的時候,母親抱著他時那樣,任由他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滾燙浸濕衣襟。
    “別怕,阿萊西奧,我在這陪著你,別怕,別怕?!?
    他來來回回、不厭其煩地重復著這幾句話,想要安慰夢中哀痛的雌蟲。
    “您不要走好嗎?”
    不知什么時候,阿萊西奧已經(jīng)睜開了眼睛,只是那雙金色的眼睛里迷蒙著一片霧氣。顯然他還沒完全清醒過來,只是下意識的要面前蟲的一個答案。
    沈翊啞然。
    對著沒有意識的阿萊西奧他可以假裝自己是他夢中的那個蟲,安慰他、回應他。
    可當雌蟲真的向他要一個承諾的時候,沈翊卻說不出一個好字。
    原來他也像那夢中蟲一樣狠心。
    可他不想騙阿萊西奧,也不想對他食。哪怕對方現(xiàn)在并不清醒,哪怕他醒來以后可能不會記得他的話。
    “不走,好嗎?”雌蟲還在苦苦哀求。
    真奇怪,明明是對方在求他,可沈翊卻覺得被逼到墻角的是自己。
    他不禁回想起昨晚系統(tǒng)問他的話。
    ‘您沒想過留在這里嗎?’
    沈翊有些無力地靠在床頭。
    留下?
    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考慮過。
    從始至終,沈翊都沒有想過放棄他作為一個人的正常生活,留在這樣一個小說的世界里。
    這個世界太病態(tài)了,哪怕他努力去適應,可身邊的蟲、身邊的事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,這是一個和藍星完全不同的地方,一個畸形的、扭曲的世界。
    沈翊還記得最初穿越過來的時候,那些日子他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覺??粗蔷W(wǎng)上那些雄蟲折磨虐殺雌蟲的視頻,只感到一陣陣窒息。
    可為了能夠完成任務回去,他必須融入這個世界,不讓任何蟲看出破綻。于是他逼著自己接受那些踐踏生命和尊嚴的日常,戴著面具,像個最正常不過的雄蟲一樣生活。
    他成功了。
    現(xiàn)在的他不再會因為雌蟲卑躬屈膝而產(chǎn)生什么太大的反應了,當別的雌蟲對他誠惶誠恐、小心奉承的時候,他也能淡然處之了。
    多可怕。
    他正親眼看著自己作為一個人的本性和良知在逐漸消亡,一點點被這個世界異化。
    沈翊側(cè)頭,又一次看向床上的阿萊西奧。
    雌蟲似乎重新陷入了噩夢之中。
    只不過這次,他緊咬著牙,沒有再開口,似乎是知道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從雄蟲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了。
    “你這樣,我怎么能放心離開呢。”
    靜謐的房間里,只留下沈翊一聲嘆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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