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甭湊熱鬧?!毕闋敁u著折扇,“聚餐不比平時,你掙錢了么就請客”
喬苑林說“我是新人,一直想謝謝大家對我的照顧,而且月底就發(fā)工資了,就當慶祝我留在新聞中心?!?
王安起哄道“小喬他爸是院長,人家富二代,能請不起一頓飯嗎”
喬苑林說“你吃撐了,還能請你去看病”
嚷嚷著定下來,大伙湊一堆商量上哪吃,喬苑林懶得去隔壁找,給雷君明發(fā)微信師兄,我今天請客,你也一起來吧。
雷君明回復你們二組聚會,我就不去了。
喬苑林反正都認識,這段時間你照顧我最多了,我想謝謝你。
雷君明你要想謝我,那就改天單獨請我吃飯。
喬苑林沒多想,回道好,沒問題。
按下發(fā)送,夢姐叫他“小喬,我們定好啦,吃海鮮”
“成,餐廳叫什么名”喬苑林打算訂位子。
王安回答“當然是口碑最好的,紅火這么多年的那家,小玉海鮮匯”
商圈到了夜晚繁華升級,霓虹燈下盡是年輕人的面孔,下了車,喬苑林抬頭看餐廳碩大閃耀的招牌,心情難以喻。
餐廳內裝潢典雅,早已聞不到咖喱鍋的氣味,包間和大桌都訂完了,只剩一張靠窗的卡座。m.biqikμ.nět
喬苑林看賓客滿座的大堂,推杯換盞沒一刻冷清,海鮮珍饈,也再無咖喱煮香菜的。
點好菜,祥爺要了幾瓶啤酒,每人倒一杯,祝賀喬苑林正式成為記者二組的一份子。
海鮮匯的一大特色,選當日品質最好的海鮮作招牌,今天是鮮蒸石斑。喬苑林想起一個人,說“負責進貨的一定是行家吧。”
王安笑道“廢話,都是老四親自選的?!?
喬苑林問“你知道老四”
“誰不知道啊。”張彰說,“加勒比老四,幾百萬粉絲的自媒體,記錄出海、選貨、海鮮科普,還是這兒的采購經理?!?
喬苑林攥著一條蟹腿忘了啃,八年,真的發(fā)生了好多事情。
夢姐說“做自媒體那么賺錢,他怎么還待在餐廳打工啊”
“這你不懂了吧?!睆堈蒙衩氐?,“因為他和老板關系匪淺,跟親兄弟一樣,而且老板據說有黑道背景?!?
組長說“瞎編,老板是女的,叫應小玉。我見過一次,跟天仙似的?!?
祥爺道“小張沒瞎編,這是姐弟店,另一個老板叫應小瓊,好多年前在道上混的,還背著條人命,坐過牢?!?
喬苑林打岔“菜夠么,要主食了嗎”
組長把菜單拿給他,問“祥爺,你沒唬我們”
這幫人正經采訪還不夠,揪住一條坊間傳聞也能研究得跌宕起伏。祥爺滿上啤酒,繪聲繪色講起應家姐弟的故事。
孤兒,都生得漂亮,相依為命。應小玉被人欺負過,尋過死,為了應小瓊才咬牙堅持,從賣魷魚的小攤子做到如今的事業(yè)。
應小瓊為給應小玉報仇,葬送幾年青春,出獄后開了要債公司,其實是黑社會。手下三十多號弟兄,都有案底,老四是頭號打手。不過近些年安心經營餐廳,金盆洗手了。
喬苑林撲哧樂出聲,三十多號,夸張得翻了十倍,而且老四只能算二號,頭號那位才是金盆洗手了。
后面的傳他沒繼續(xù)聽下去,瞧窗外的景兒,街市螢火流黃,和杯中的啤酒類似顏色。碰杯時他淺抿,沒入口,嚴格來說至今沒真切地嘗過。
喝一杯,應該無妨吧。
喬苑林默默喝光一杯啤酒,很平靜,年少時當成波瀾壯闊的大事來著,他笑,探出舌尖將杯口殘留的泡沫一卷,竟有點像吃奶油。
誰也沒注意他,飯飽散場,他磨磨蹭蹭落了單,用熱毛巾捂一下臉,借須臾的清醒去前臺結賬。
他點開付款碼,結果變成掃碼模式,問“不是你掃我嗎”
服務生說“是的先生,我掃您?!?
喬苑林關掉,再點開,手和眼不受管教,在重影的頁面上永遠戳不對位置。排在后面的人催他快點,他想反駁卻舌頭抽筋哼哼了兩聲。
頭暈,犯困,喬苑林下意識摸便攜藥盒,身體沿著臺子往下滑,忽然一只手將他拽了起來。
腕上的大金表光彩奪目,喬苑林嘟囔“這品味,跟應小瓊有一拼。”
“誰”應小瓊在辦公室窩久了,出來放個風,見顧客喝多趁手扶一把,他端起喬苑林的臉,“我操,小喬同學”
喬苑林搖搖欲墜,結巴道“應、應哥,給我打折。”
應小瓊來不及驚訝,把喬苑林就近扶到前臺里邊,放椅子上,咣唧就趴下了,再問話就只會哼哼。
服務生說“應總,這位帥哥還沒結賬?!抱靑qiku.
喬苑林趴著,甕聲甕氣“你不掃我,我沒辦法啊?!?
應小瓊好奇地看了眼賬單上的酒水和餐具,恨鐵不成鋼道“他媽的六個人點四瓶啤酒也能醉,怪不得梁承當年不讓你喝?!?
喬苑林倏地抬頭“不許提梁承?!?
“為什么”
“就不許?!眴淘妨滞{道,“否則我曝光你是黑、黑店。”
應小瓊不屑一笑,走到一邊的落地花瓶前,拿手機毫不猶豫地撥出梁承的號碼,幾聲后接通。
“喂,應哥”
“來接個人,不然我只能報警了?!?
半小時后,梁承開車趕到,t恤運動褲,短發(fā)稍亂,接電話時剛洗完澡。
他步若流星地沖進大堂,在前臺找到枕著刷卡機打盹兒的醉鬼,那些年作業(yè)寫得晚了,趴在桌上就是這樣的姿勢。
“別看了,人又跑不了?!睉…傉f,“還沒結賬呢?!?
梁承像從綁匪手里贖人,沒問價格,刷完卡看了眼扣款信息,兩千四,問“他跟朋友一起來的”
“同事聚餐吧,六個人?!睉…傉f,“行了,帶走吧?!?
梁承走近,捉住喬苑林的肩膀,挺括的白襯衫下骨骼仍舊纖細,他不敢使勁,將人慢慢扶得直起身。
喬苑林無處依靠,軟著腰往前傾,一頭撞在他身上,還惡人先告狀地說“怎么回事啊”
梁承托起那張臉,酡紅蔓延至額頭,鼻梁冒汗,一雙眼睛醉眼朦朧地分辨他。他怕喬苑林看清楚,想伸手去遮。
不料還未動作,喬苑林像那年發(fā)燒吃藥,低頭栽進了他的掌心。.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