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在裙下暈染開來,流出一些形狀模糊的血塊。
根據(jù)這些血塊判斷,殷晚晚此時懷孕還不到三個月。冉顏看著她慘白的容顏,輕輕的嘆了口氣,絲毫未曾緩下施救的動作。
殷晚晚看見地上的血塊,尖叫一聲,死死抓住冉顏的手,“阿顏,我好怕,我好怕。”
冉顏將她的頭摟在懷中,輕輕安撫著,沉著冷靜的聲音說不上溫柔,卻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,“阿晚,不要怕,我會陪著你,等你修養(yǎng)一段時間,又會如從前一般。相信我。”
對于殷家的女兒而,失去了貞潔,又怎么能夠回到從前!冉顏說這些話的時候,不敢直視她的眼睛,害怕自己眼神不夠真誠。
靜默了片刻,冉顏再低下頭時,殷晚晚已經(jīng)昏了過去。
冉顏看著這個畫面從她眼前如煙霧一般散去,忽而轉(zhuǎn)到平江河附近。
月色清明,一個藍裙丫髻的秀麗少女抓著冉顏的手,神色肅然地道,“娘子,你藏在這里不要動,千萬莫要出聲,答應奴婢。”
冉顏猜測,她就是邢娘口中所說的歌藍,便點了點頭。
歌藍見她神色猶疑,再次壓低聲音囑咐道,“娘子,一定不要出聲。”
冉顏這次果斷答應。
歌藍深吸了口氣,兩只細嫩的手緊緊攥起,有細微的顫抖,冉顏能看出她內(nèi)心已經(jīng)緊張到了極點,然而卻是轉(zhuǎn)頭對她安撫的淡淡一笑,“娘子放心,不會有事的。”
平江河遠處隱隱傳來飄渺的喧囂聲,冉顏看了看天空上的星星,牛郎織女星緊緊挨著,應當是七夕無疑。而殷渺渺就是在今日被當做殷晚晚沉入平江河,歌藍也是在今日失蹤。
冉顏剛收回神思,身邊的歌藍蹭的竄了出去。
她來不及出聲阻止,便有個男人低低的吼道,“快!往那邊跑了,抓住她!”
另外有一個聲音略有些遲疑道,“可是郎君,那個娘子怕是冉氏嫡女!”
男人立刻打斷他道,“冉氏嫡女更要滅口!否則她回去萬一報官,或者告訴冉聞,我們殷氏也就此完了!我狠心殺了晚晚便毫無意義!”
冉顏猜測這個聲音是殷聞書,她曾在殷府匆匆見過此人一面,溫文爾雅,面白而生美髯,神態(tài)略有些嚴肅,一副君子的模樣,然而此刻,他的聲音中充滿的陰鷙,殺氣四溢。
“好吧?!蹦莻€人仿佛不大情愿的轉(zhuǎn)身跑開。
冉顏從樹叢中悄悄探出頭去,看見殷聞書一襲廣袖華服,負手立于江邊,親眼看著兩名壯漢,將面上覆了素布的女子往平江河中拖去。
剛剛開始,女孩沒有掙扎,可是沾到水后,一下清醒過來,可惜面上被覆的死死的,口舌仿佛也被覆上,只發(fā)出了嗚嗚的聲音。
不一會,從一旁的蘆葦蕩中駛出一條烏篷小船,兩名壯漢將她拖上船,而后往江心劃過去。
冉顏緊緊抿唇,目光沉沉的看向殷聞書,心中沉怒,虎毒尚且不食子,他一個滿腹詩書的讀書人,居然連畜生都不如,這樣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死在自己面前,他就沒有絲毫感覺嗎!
江心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,殷渺渺先前仿佛不明白,自己明明在榻上睡覺,怎么會被素布覆面,拖到水中,然而現(xiàn)在明白過來自己并非做夢,再掙扎哭喊已經(jīng)晚了。
殷渺渺的哭聲不小,然而那一處喧囂離得遠,根本沒有人聽得見她的絕望,只有冉顏……
砰的一聲,河中水花四濺,哭喊聲也戛然而止。
冉顏想站起來,然而身體卻像是被固定住一般,怎么都動不了,掙扎了半晌,才意識到,這是夢,是從前那個冉顏的回憶,回憶中,一切都是定局。
“晚晚,不要恨阿耶,阿耶為了殷氏不得不犧牲你……不得不……”殷聞書哽咽一下,旋即轉(zhuǎn)身離開。
隨著殷聞書漸遠的腳步聲,南邊蘆葦蕩中傳來一聲尖利的呼救,但只是瞬間便戛然而止,仿佛被人生生掐斷一般。
冉顏辨別出,那就是歌藍!
“歌藍!”冉顏聽見自己口中發(fā)出一聲驚叫。
畫面仿佛被驚叫聲劃破,剎那支離破碎。
“娘子!娘子!”
冉顏緩緩睜開眼睛,看見晚綠滿臉焦急,不聽的推著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