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海忽然感覺,自已引以為傲的伶牙俐齒,在這些沉重的歷史事實面前,是如此的蒼白無力,派不上任何用場,除了一聲長嘆,幾乎無話可說。
兩個人就這么面對面站著,誰也不吱聲,半晌,林海才鼓足勇氣,緩緩說道:“對不起,高隊長,你的話,讓我感到非常震撼,我沒資格評價你的父輩們?yōu)閲宜尩臓奚头瞰I,更不想用一些虛頭巴腦的話敷衍,我所能讓的,就是最大限度的感通身受,并盡最大努力,幫助你們實現(xiàn)訴求?!?
高斌絲毫不為所動,仍舊是冷笑著道:“就你?還實現(xiàn)訴求!別開玩笑了,今天能被派到這兒來的,無非是當(dāng)替罪羊背黑鍋罷了,你要是聰明人,應(yīng)該想辦法盡快脫身,而不是傻了吧唧的往前湊合,想混政績,也要看清楚形勢,你還是太嫩了。”
林海正色道:“你說得非常對,我很清楚自已的處境,今天這個黑鍋,我?guī)缀跏潜扯?。?
“既然知道,還在這兒逼逼啥呀,聽話,你表現(xiàn)不錯了,已經(jīng)差不多了,趕緊給李光旭或者蔣齊打電話,你告訴他們,如果炸藥一響,那撫川立刻就能成為全國矚目的焦點,百分之百上當(dāng)天晚上的新聞連播,搞不好還是跟蹤報道,真要那樣,他們腦袋上的烏紗帽,就都保不住了?!?
高斌說這些話的時侯,語氣平靜,目光堅毅,看得出來,絕對不是恐嚇。
林海正想說話,手機卻響了,他拿出來看了眼,發(fā)現(xiàn)是二肥的來電,略微遲疑了下,微笑著對高斌說道:“不好意思,高隊長,我得先接個電話,麻煩你稍微等我下,可以嘛?”
高斌沒說話,只是點了下頭,然后掏出香煙,自顧自的點上,冷冷的盯著他。
林海往后退了幾步,這才把電話接了起來。
“哥,老周傳出消息了,他們把炸藥布置在辦公樓里了,這幫人瘋了,這是打算玩命,老周說,那藥量足以把整個大樓崩上天,你趕緊撤,一分鐘都別耽擱。”二肥的語速極快,明顯非常焦急。
“我知道了,掛了吧。”林海平靜的道。
“你知道什么了呀,算了,我這就過去!”二肥說道。
“你要敢過來,我就打斷你的腿!”林海厲聲喝道。說完,也不待二肥說什么,便直接掛斷了電話。
他深吸了口氣,盡力讓自已平靜下來,再度走到大門前,微笑著說道:“高隊長,你可能不知道,李書記三天前就病倒了,目前在省軍區(qū)總醫(yī)院的重癥監(jiān)護室,他這一病,市領(lǐng)導(dǎo)班子面臨重大調(diào)整,蔣市長肯定不愿意在這個節(jié)點上,來趟柳杖子礦的渾水,所以,他們倆今天是不會出現(xiàn)的?!?
高斌聽罷,淡淡一笑道:“那就沒辦法了,你回去可以這樣說,什么時侯政府能派來個說話算數(shù)的人,咱們再繼續(xù)談,如果不派,那就這么挺著唄,我們有的是時間,當(dāng)然,如果市里面要想強攻,那就等著上新聞聯(lián)播吧?!?
林海笑了下:“你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呢?難道我就這么不值得信任嘛?”
“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事,你官太小了,算了,趕緊走吧,我沒時間跟你廢話?!备弑笳f著,轉(zhuǎn)身就要上車。
“等一下!”林海大聲說道。
“還要干什么?”
“你看這樣可以嘛?我現(xiàn)在就讓所有的警察都撤走,你能暫時信任我一下嘛?”林海說道。
高斌笑著道:“撤走個屁吧?不過是后撤五百米,哦,也可能是后撤一公里,那又能怎么樣呢?一個電話,十分鐘不到,大隊人馬就又殺過來了,你不要跟我玩這些唬小孩的把戲,老子今天是來玩命的,那些招數(shù)都不好使?!?
林海把心一橫,咬著牙說道:“我讓他們都撤回市里,這總可以了吧?!”
高斌嘆了口氣:“你搞這些有勁嘛?撤回市里,也不過是半個小時的車程唄,有什么區(qū)別嘛?”
林海真沒轍了。
這已經(jīng)是他能讓出的承諾極限了。
“好!今天我跟定你了,你走到哪兒,我就跟到哪兒,真要爆炸了,咱倆一起上西天!”他大聲說道。
這番話,有些出乎高斌的意料。
他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林海,語氣也略微緩和了些。